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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浅析Banana Fish中的塞林格情结

我掉不来书袋。但有想过最后亚修的选择是不是一种自私,让英二从此一生困在对他的回忆当中。后来觉得这确是一种自私,但是一种广义上的、所有人在某个时刻或多或少都要触摸到的与世界和他人的透明玻璃罩。亚修人生经历的苦难不可逆转,这与洗白几个人没有关系,与遇到多少个英二也没有关系,哪怕结尾活下来,从今往后也是内部的坍塌和消耗。吉田让他死在看到英二来信里“我的灵魂陪伴着你”时内里最丰盈的时刻,相较海明威死前讲出的“晚安我的小猫”来说,现在想来是手下留情,也算给英二的存在给一个完整意义。

茄人:

这是一篇分析文章 苦大仇深地叨叨了两千五百字的塞林格海明威 结尾一百字突然汤显祖式ooc 展望美好未来 乐观到完全偏题。如果这是高考作文 我就死了。不过他们he我高兴




对于BF的结局,我一直意难平。为何亚修会有这样的结局?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态?为什么吉田秋生的作品总是乍看毫无悲剧气氛,最后却能无比自然地BE?我纠结了很多天。


亚修的原型是River Phoenix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而River Phoenix在1993年突兀地去世了。我以为这就是吉田秋生也把亚修莫名其妙画死了的原因,为此还很是生气。因为亚修又不是那个在《My Private Idaho》里说”I love you and you don’t pay me”的River Phoenix,一个作者有什么资格因为这种奇怪的理由赐死自己笔下的角色?后来我发现,其实并非如此。亚修会死,不是因为River Phoenix死了,而是因为海明威自杀了,而是因为塞林格想要消失。从小到大,给我心理阴影最深刻的作家,第一海明威,第二就是塞林格。好死不死,BF和这两位作家都颇有渊源(《逮香蕉鱼的好日子》,《乞力马扎罗的雪》,《岛在湾流中》),也大约如此,才是个这样伤人心的故事。


BF里最开始写香蕉鱼,说它是一种让人看见了就想自杀的鱼,其实不然。这个名字出自塞林格“格拉斯”系列的短篇小说《逮香蕉鱼的好日子》:


“嗯,它们游到一个洞里去,那儿有许多香蕉。它们游进去时还是样子很普通的鱼。可是它们一进了洞,就馋得跟猪一样了。嘿,我就知道有那么一些香蕉鱼,它们游进一个香蕉洞,居然吃了足足有七十八根香蕉。”西蒙推着气床和上面的乘客又往海平面前进了一英尺。“自然,它们吃得太胖了,就再也没法从洞里出来了。连挤都挤不出洞口了。”


“别离岸太远了,”西比尔说。“后来它们怎么样了?”


“后来谁怎么样了?”


“那些香蕉鱼呀。”


“哦,你是说吃了那么多香蕉出不了香蕉洞的那些鱼后来怎样吗?”


“是啊,”西比尔说。


“唉,我真不忍心告诉你,西比尔。它们死了。”


这篇文章写得很是晦涩,我不能像看完《麦田里的守望者》那样很快说出一堆感想。众所周知,攻壳机动队有着很严重的塞林格情结(我甚至有过“日本动漫史都他妈在塞林格情结”这种想法。在我看来,eva,攻壳机动队,凉宫春日的忧郁,甚至是哆啦A梦都再明显不过地表达了想要消失的心态)。除去棒球手套红色鸭舌帽和笑脸男事件分别明显地致敬了《麦田里的守望者》和《笑脸男》,对《逮香蕉鱼的好日子》攻壳也有隐晦的提及。第十二集素子和脑电盒里的ghost有一段很著名的关于现实主义的对话。这个脑电盒在黑市上流通,任何将意识潜入其中的人都有去无回,脑电波平线,看起了一场无休止的电影。而电影中闪现过香蕉鱼这个意象。在“有去无回”上,脑电盒和香蕉鱼是有共同之处的。这样一联想,我就知道西蒙在对小姑娘西比尔喃喃说起香蕉鱼的故事时到底想说什么,我也知道塞林格想借此说什么,我甚至知道亚修会说些什么,因为他们自己也都是香蕉鱼,是只能前行或者停滞,而无法逆行的香蕉鱼。


这要从二战说起。塞林格服役的时候和海明威有着深厚的友情。但是他并不喜欢海明威最著名的作品中对人的精神力量的夸大。他开玩笑地说,“这或许是因为我自己很脆弱吧。”


我完全能理解他。我其实也一向是不信海明威那套“硬汉形象”,“人活着,不是用来失败的”,“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的说辞的。海明威的书,如果只看过《老人与海》,那和太宰治的书只读过《奔跑吧,梅勒斯!》有什么区别,简直是一样令人发笑。之前我和朋友讨论太宰治为什么会写出这样一个风格突兀的故事,得出的结论是,太宰治提出了一个美好到不行的设想,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存在的,因此总体上,还是悲观的。我认为,海明威后期的作品也是如此,他其实和塞林格一样内心脆弱。


海明威早期写西班牙这片明媚土地上诞生盛大辉煌的悲剧(《午后之死》《太阳照常升起》),简直和写苏格兰阴沉低矮的天空下德伯家的悲剧的哈代没啥区别(《苔丝》)。我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作物哀。但他写的从来都是面对死亡时的心态,重压下的从容(《乞力马扎罗的雪》),狗尾续貂却又在一切平息后将要触到宁静时的戛然死亡(《永别了,武器》)。


我们又怎么能不说西蒙的,亚修的人生是狗尾续貂,却又戛然死亡的呢。


亚修表达过自己对日本的向往,“想去看看英二出生的国度”。他的老师白也提议过带他去夏威夷,远离纽约的是非之地。而塞林格笔下的西蒙则有一个二战时苦苦等待他回来的未婚妻。他和亚修不同的是,他真的活到了战后并结了婚,还去了海边度蜜月。但是他游了泳,和一个小女孩讲了香蕉鱼的故事,然后回到房间开枪自杀了。


他们都活过了一切的战火和死亡,却在宁静的生活触手可及之时死去了。其实这个说法也不准确,宁静的生活看似即将到来,但其实对香蕉鱼们来说,是地平线那样永不可及的。所以狗尾续貂是一个虚幻的假象,戛然的死亡才是真实而又笃定的唯一结局。亚修其实永远不会去日本或者夏威夷,不是因为漫画里他说“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people from two very different worlds)”,而是因为没有办法再回归平静生活了,他无法继续人生旅途了。人只能经历有限的人生,面临有限的人生选择,他经历的太多了,现在若要他回去,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去,他是像香蕉鱼一样找不到来时的路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样走上这样的路,让整个世界的恶意从自己身上碾过。无法逃离香蕉鱼的洞穴,他只能死。西蒙在自杀前看一看自己的妻子,而亚修是对着英二那封几乎是在告白的信露出点虚虚实实的幸福微笑,然后在市立图书馆里放任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血压下降,体温渐低,直到死神的造访。Komm, süsser Tod. 这和攻壳机动队里在脑电盒中死去的人的结局是一致的,如果是草薙素子姐姐,一定要骂他了,因为素子姐姐就是anti这种悲观想法的。塞林格坚信人都是脆弱的,个体的努力微不足道而又岌岌可危,精神力量即使强大总有一天还是会消退。西蒙选择了死亡,似乎隐隐约约地暗示了人的共同结局:“唯有死亡才能让一切平静,墓碑上的开出的小白花是曾有的精神力量的唯一证明。”即使对于那样努力地活着,几乎可以称之为“生的奇迹”的亚修,也是如此。


毕竟亚修看似硬汉风格,其实是一个不武装自己就活不下去,内心很脆弱的17岁孩子。英二看似小绵羊好欺负,其实正如他自己所说是有着神风特攻队精神的,认准的事一定要做,认准要保护的人不管怎样都要保护。这样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我本是指望他能拯救亚修的。但正如毛姆的《刀锋》的第一句话,得救就像是走在刀锋上一样艰难,同时面对生与死。虽然很艰难,但我认为如果结局真的能改变,一定是因为英二对亚修的情谊。毕竟人们在脑电盒中见到的美好是虚幻的,但英二对亚修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这个在生的世界的少年,愿意为了亚修去直面死亡。汤显祖在牡丹亭里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我是相信只要他们相处能再久一些,情再深一些,那么就别管海明威或是塞林格这些跟他们扯上关系就没好事的家伙,他们一定能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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